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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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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之看著朝歌,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溫柔:“看來他待你極好。”

倘若歌兒不喜歡衛衍,今日懷之得來的答案就不會是“不知道”了,歌兒的心思單純,倘若不喜歡,便是直率的不喜歡。誠然,歌兒尚且稚齡,不知男女之情,而這份喜歡,應當是衛衍待她總總換來的,就如同朝歌喜歡明之,喜歡墨耽,喜歡趙公陵。

朝歌的心思,分毫變化又何曾瞞得過懷之的眼睛,他心思細膩,又智慧於常人,那日終古之死,百姓人心惶惶,更有文人著書怒罵衛衍,唯朝歌卻不願意相信衛衍是暴君,盡管他立法嚴苛,刑罰泯滅人性,好奢尚武,甚至朝歌也親眼看過被他下令活生生燒死的人……但這些,都已經不能讓朝歌相信衛衍真如終古他們所說的那般昏庸無道。

這不是喜歡,是什麽呢?人的判斷力,總是一廂情願的。

倘若有朝一日,朝歌知道了衛衍真正的樣子,可還會喜歡他?倘若她知道了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又當如何?倘若她知道了他真正的樣子,又會如何呢?

“歌兒不明白。”朝歌呆呆地看著懷之,他一如既往的溫潤,但今夜不知是夜色太過濃醉,還是懷之哥哥飲多了酒,朝歌心中隱隱覺得,今日的懷之與往日不同……但究竟哪兒不同,朝歌卻也摸不著頭腦,只是懷之哥哥所說的真正的樣子,是什麽呢……

懷之低頭微笑:“以後你就懂了,歌兒。”

“可歌兒分明問的是芙姐姐和懷之哥哥的事,懷之哥哥怎麽問起歌兒來了。”朝歌滿臉糊塗,小心翼翼地問道:“懷之哥哥……你怎麽了?你今日說的話,歌兒都聽不懂。”

懷之立在那,清俊挺拔的身影仿佛已經和這夜色融為了一體,夜分襲來,吹起他衣袂飛舞,朝歌仰頭,也只看到懷之眼底那似乎一貫不曾變過的寵膩和溫柔:“歌兒,人的眼睛是不可信的,公主的眼睛,同樣會看錯。你看到的美好和向往,或許撕掉面皮便是血淋淋的腐朽骨肉,你看到的殘酷和罪惡,或許恰恰保全了這浮屠世間。而公主所器重的懷之,或許不是真正的懷之。”

若不願替她圓謊,他又何必要有絲毫回應?

朝歌越發糊塗了,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怎麽會不可信呢,而懷之哥哥就是懷之哥哥,又怎麽會看錯呢?

……

在中州的這段時日,每日都很熱鬧,而今更是最熱鬧的時候,幾乎整個中州皆有數不盡的美酒佳肴,看不完的鶯歌燕舞,彩帶紛飛,五彩斑斕,上上下下皆是喜氣洋洋。

因聞人嘆大婚,北越皇室與顯貴大族陸陸續續有主人前來中州恭賀,北越國君更是親自抵達中州,而衛衍為北周君主,北越上下自然怠慢不得,且任何與政治沾邊的往來,都不可能是單純的往來,兩國之間為友為敵,也永遠隨“利”字而走。

北周與北越為大國,實力強盛,雖說素來不曾正面發生沖突,兩國之交卻也僵硬得很,衛衍一貫目下無人,統治風格強硬,北越更是難免忌憚周人,唯恐身邊之虎持續坐大,饑餓難耐,吞食身邊近鄰之血肉,正是出於這樣的擔憂,先前才有和北越與冉魏兩國合縱制周的事。

以北越國君的作風,數十年來謹小慎微力求自保,既不與北周作對,也不與北周有過多的往來,而如今卻忽而與他國合縱,忽而又背叛盟友轉而與北周示好,這前後變化的態度太大,不僅冉魏人摸不清頭腦,就連北周人都不能清楚地摸清北越人打的主意。

這也是衛衍這一趟賞臉接受越人示好的原因,北越的政權恐怕已然悄無聲息的生變。

北越人大婚的風俗的確和中原人不同,因中州有宏偉城池,也有廣闊綠洲,遼闊草原,生態優美,民風奔放,子民大膽而熱烈,而這大婚盛宴綿延數裏,從城池之中一直狂歡到草原之上,但盛宴已經開始許久,眾人卻連今日的新人二人的影子都沒有瞧見。

朝歌托著小腦袋看著主賓席之上,那身材魁梧卻面相憨厚的北越國君正托酒大笑,而北越的太子與前來賀喜的皇室也各有心思一一賠笑,衛衍的酒倒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了,那魁梧的北越國君早已喝得鼻子發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但衛衍卻像無底洞似的,明明喝了一樣多的酒,卻絲毫醉態也無,依舊姿態優雅高貴,從容有度,一派清醒,仿佛滴酒未沾。

“皇兄與那北越國君相談甚歡,歌兒你看,那國君身邊的幾個北越皇子臉都綠了,還強自歡笑著呢!”衛芙湊在朝歌耳邊,低聲評論著。

相談甚歡……

“相談甚歡?”朝歌從衛芙那聽說了衛衍這幾日倒是不清閑,日日由那國君和北越太子、皇子輪番作陪,今日衛芙更是用了“相談甚歡”來描述他們的交談,朝歌倒是納悶了:“那芙姐姐為何說其他人的臉都要綠了,強自歡笑著?”

“笨蛋!”衛芙輕輕地點了點朝歌的小腦袋,語氣中含著幾分自得和驕傲:“北越既要示好,自然得拿出點誠意來!需得割肉,而皇兄不拒好意,自然談得上‘相談甚歡’,但那幾位皇子見自己的父皇割肉割得這般痛快,能不心疼麽,可君主一言豈是兒戲,他們只能強顏歡笑,這麽憋著,臉不綠才怪呢。”

先前北越人不是還和他國合縱制周麽,北周處於被動之勢,怎麽轉眼之間,周越兩國卻仿佛一點嫌隙也沒有,那魁梧的國君願意割肉,而衛衍也笑吟吟地笑納了,這政治游戲……也果真是瞬息萬變。

就在此時,鐘鼓與絲樂大作,一聲聲號角像信號一樣先是從中州城中心響起,然後城外郭有號角接連響起,緊接著是更遠的地方……一聲聲由近及遠,又周而覆始了好幾次,便是在這兒,朝歌仿佛也聽到了城池內外的歡呼雀躍聲,而宴上無論男女眷,皆有所騷動。

衛芙似是知道為什麽,忙拉著朝歌往視野最好的地方去:“歌兒,你不好奇嗎?皇子妃的模樣?”

原來那號角和鐘鼓絲樂的大作,正是三皇子與皇子妃的坐駕到來的信號,都說越人豪邁,在中原,新娘子是要蓋著紅蓋頭坐在轎輦中讓人擡著的,而北越的新娘子卻是要和丈夫一樣高坐在駿馬之上,與丈夫共乘一騎,她不穿鳳冠霞披,而是一身斑斕的狩獵裝束,英姿颯爽極了,而他們身後無論男侍女侍,皆是戎裝騎馬,氣勢宏偉,令人澎湃。

難怪越人都說,他們遠道從中原而來,這樣的盛事很值得一看,與北周的風俗大有不同。

聽說皇子妃要與三皇子一同騎馬從中州城中向外而去,沿途百姓皆會以他們的方式送上祝福,他們會將早早向神明祈求而來的彩帶奉上,這在北越又叫做百家福,北越的新娘子也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含羞帶怯,而是大大方方地令所有賓客與子民都能目睹到皇子與皇子妃的風采。

朝歌和衛芙爬上了城樓,跑到視野極好的位置,早有年輕的貴族同她們一樣為了一睹皇子妃的風采而離了席登上城樓,衛芙拉著嬌小的朝歌到了前頭,指著城樓之下的大道之上浩浩蕩蕩十分宏偉的隊伍,樂聲與喝彩的聲音太大,衛芙需得用力大聲在朝歌耳邊喊道:“看見了嗎,三皇子和皇子妃!”

朝歌踮了腳尖往衛芙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這喜氣洋洋的隊伍浩浩蕩蕩,人人都是一身英姿瀟灑的勁裝,那衣著剪裁幹凈利落,但色彩卻斑斕好看得很,吹奏的樂聲此起彼伏,夾道有兵士維持秩序,但兩道子民仍是雀躍歡呼,更有人一一跪下,雙手捧象征祝福的彩帶而高呼著什麽。

朝歌又擡頭往緩緩走向隊伍最前方的三皇子與皇子妃的坐駕看去,聞人嘆今日倒是一本正經得收拾得幹凈利落,紫金華服與繞彩鶴官象征著他高貴的身份,但他腰間佩刃,腳踏馬靴,卻是又與朝歌所能想象到的大婚所著服飾不同。

朝歌又往聞人嘆身前那道一樣颯爽裝束的女子望去,隱約可見聞人嘆將她摟於身前,二人共乘一馬,那足兒精致小巧,身子亦是不算高挑,大約比衛芙還要嬌小一些,卻也小鳥依人,風兒吹來,有墨黑的青絲輕輕揚起,只是視線受阻,朝歌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樣,但從身段來看,卻比她近日所見到的北越女子的高挑有些不同,但這份嬌小,在北越人眼裏應當算是別有風情。

“歌兒你看……”

朝歌尚未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只覺得身姿嬌小柔媚,應當是個頂美的女子,但就在此時,朝歌身邊的衛芙卻似看到了什麽,她目光驚訝,嘴唇微微顫抖,有些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看這朝歌,她的臉色古怪極了,仿佛受到了驚嚇,竟有些語無倫次:“她,那個人……皇子妃,像不像,像不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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